刘积仁：中国软件外包不能定位低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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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软件外包已经成为一个越来越热的话题。中国的软件企业开始以更加务实的态度来看待国际软件与服务业务为其生存与发展所带来的机会。其实在过去的20年中，中国许多软件企业一直在从事国内的外包工作，正是这样的过程使中国软件企业变得更加成熟，更有规模。

我们首先应看到，外包是经济全球化为中国带来的新机会。外包不是单纯地降低发包商的成本，外包同时也降低了发包方在竞争过程中的风险。中国软件企业对外包的理解其实经历了一个过程，在初期事实上并不看好外包。当时业界普遍认为，水平低的企业才去做外包，水平高的企业应该去做产品创新。但是这十几年走下来，我们发现中国许多追求创新的企业在创新上没有成功，却从市场上消失了;而那些扎扎实实做外包的企业在发展过程中不断从事创新的活动，走向一个新的发展阶段。

所以，我想从三个方面谈一下中国软件企业需要走出外包的误区。

第一，外包不是简单的工作，低端的工作，外包提供者的能力决定了他在价值链上的定位。

外包需要企业具备特别的综合素质和能力，包括三方面内容:首先，在外包工作中，一个最简单的环节往往需要从业人员具备综合的素质。比如我们认为最简单的BPO中的CALL CENTER业务，就是接听来自外国的客户服务电话，印度人在培训员工接电话的时候，要把印度人的发音变成美国人的发音，有些人至少需要一年的时间才能把发音给改过来。比如做帮助美国的地产公司销售房屋，要求从没有去过美国的印度人接听芝加哥客户的电话时能把美国当场的地理情况说得一清二楚，这是非常不易的事情。

中国缺少大量的愿意去做简单工作且又能把简单的工作做得很好的人。中国有很多软件工程师，做特别细节的工作时，往往会不够细心，在这些最基本的工作上，我们在工作习惯和态度上存在着比技术更大的差距，这样的行为往往会抵消我们的成本优势。一个不合格的软件工程师所产生的错误(BUG)，往往需要另外一个或几个工程师用同样的时间来解决。

此外，外包从技术角度上讲也是不简单的。我认为外包有两个发展趋势，一个是根据企业自身的流程，企业把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包给别人，另外一个趋势是把自己做得不好的工作包给别人。在过去的几年中我们发现越来越多的企业将产品的创新也进行外包(Innovation Outsourcing)。中国的企业是否能站在价值链的上游，其实主要是在于我们自己的创新能力、技术能力。在这个过程中，需要中国企业根据自己的能力选择自己的外包价值链，从市场的角度看，技术从低端到高端，空间是相当大的。

第二，外包并不一定要做国际外包，国内外包市场也十分巨大，而且将是一个巨大的潜在市场。

在我们谈到如何到日本去做外包，到欧美去做外包时，HP和IBM也在谈如何在中国做外包，他们在想如何从中国政府和企业手中获得更多的外包订单。事实上，东软业务总额的90%来自于中国，而其中的大部分是国内客户的外包，只有10%是来自于国际的外包，在这个过程中，我们获得了电信、电力、政府、金融、企业等几千家优秀的客户，中国业务是东软外包业务的重要组成部分。

因此，我认为未来中国将会成为全世界最具有潜力的外包市场，我相信全世界做外包的企业的眼睛都盯着中国市场。为什么盯着中国市场?因为，越来越多的外国公司到中国来制造，中国本土企业IT业务目前外包的比例还相当少，这也意味着中国孕育着非常大的市场空间。

我们发现，日本本土企业很好地抓住了日本在经济发展过程中在本土发展的机会，很快成为世界的软件强国，也培育了很多优秀软件与服务企业，尽管他们在全球未必有美国企业的名气，但是他们占有世界软件产值的10%证明了日本在发展本地软件产业的成功之处。

另外，除了本土政府、企业的外包之外，IT外包与制造业密不可分。中国今天制造大量的数字产品，比如全世界的电脑60%是在中国制造的，数码照相机、手机也占了相当大的份额。在这些数字产品中，越来越多的软件需要在中国开发，当成本没有太大区别的时候，他们越来越难以把生产制造和软件设计放在不同区域里面进行。中国强大的制造能力，软件开发与硬件制造的结合将会使中国软件企业在产品类的软件外包和服务外包上获得更多的机会。

软件与制造的本地化也会拉动一系列相关业务的发展，从软件产品设计与开发，到测试、说明书编写、产品印刷等等。因此，外包的发展为软件人员、技术人员创造了大量的工作机会，所以，我认为软件外包既要看到中国本土市场，又要看到跨国公司在中国的市场。

第三，外包不是一个纯技术的概念，外包是一种文化的概念。

外包是合作双方建立在一种信赖基础上的并非完全买卖的契约。外包需要合作双方像建立婚姻关系一样来经营，一旦双方走到了一起，彼此就要共同承担风险，共同克服困难;而在外包过程中，双方所担心的，特别是发包方所担心的更多的是风险，而不是成本。在一个汽车里面，软件所造成的损失是软件成本的几千倍。当一个数字化产品卖到一百万人手中的时候，你不知道如何为一个“BUG”来服务，惟一的选择就是召回，这对于一个品牌的破坏和杀伤力是巨大的。所以，无论这个工作多么简单，最终变成了把企业的信誉建立在外包供应商的身上。因此，对于合作双方来说，一个经过实践检验的、一步步走过来的信赖关系就变得十分的重要。

如果你不知道如何保护你的客户的利益，你不能够为你的客户创造价值;你根本就没有生存的空间。所以，我认为外包不完全是一个技术的问题，它包括了你对客户业务的理解，一种文化的融合，一种信赖关系的建立。

综上所述，外包对于中国企业来讲刚刚进入初级阶段，我们要在认识上走出误区才能实实在在的取得进展，要在世界市场上树立中国企业的信誉，需要通过在细节上的努力而不是仅凭口号和理想。机会是巨大的，克服企业自己的弱点并走出思维的误区，是中国软件企业发展得更强大的前提和基础。

作者：东软集团董事长兼总裁

来源：经济观察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