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现孩子的个性是家庭教育的终极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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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京理工大学教育研究院教授、博导，国家教育咨询委员会委员， 国家考试指导委员会委员，中国陶行知研究会常务副会长， 21世纪教育研究院院长 杨东平

　　各位来宾，各位朋友大家上午好，非常高兴来参加这个论坛，在这里和大家谈谈孩子的个性发展问题。

　　大家都知道，孩子的教育失败是人生最大的失败，不管你怎样功成名就、有房有车，也经不起孩子的失败。然而，教育的失败不仅仅是犯罪，不仅仅是自杀，更大量的是一种隐性的失败。我们的周围有很多受过完好教育，但是没有方向，没有热情，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的青年。有一个企业的人力资源老总对新生代的大学生作了这么一个评价：有理想没有方向，有个性没有主见，有学历没有学问，有知识没有文化，成年人未成人。当然这是以偏概全，不过还是具有某种代表性的。

　　不管怎么说，目前我们所有的家庭都是把孩子的成才成功作为最重要的教育目标。当然什么是成才成功，我们最后还要讨论;我们先来讨论如何才能成才成功这个问题。

　　面对历史、社会有那么多光彩熠熠、群星闪耀的天才和精英，他们究竟是怎么产生的、是天生的还是后天的培养?这成为人类或者说教育学的一个基本困惑。人的个性差异是教育学的一个起点，但是在这个问题上有两种基本的解释理论，一种是“白板说”，认为孩子是一张白纸，可以让我们画最新最美的图画;另一个是“种子说”，认为每一个孩子生下来的时候已经具备自己独特的个性，我们所能做的只不过是发现他的个性、发展他的个性，使他做得最好。我们通常所说“做最好的自己”，就是指这个意思。

　　到今天为止，我们对于教育的真谛已经可以非常清晰的认识和表达，这就是促进人的自我发现，自我实现。而不是把孩子按照某一种理想，按照某一种规格和统一标准进行培养。对人的这一认识，在古希腊时代就已经出现。阿波罗神庙的门楣上刻下这样一句著名的箴言：“认识你自己”。今天我们对外部世界、甚至对宇宙空间的认识都已经非常深刻了，但是对于人自身的成长、对于儿童还是需要探索的。人的自我认识、自我发现，就是教育成功的一个重要起点。

　　每一个人的独特的个性构成了人类的丰富性、多样性，是人类精神文化的财富。而最终能够改变世界的，就是那些能够用独特的观点来认识世界的人。

　　德国哲学家叔本华很明确地认识到这一点。他说“我们惟一能做到的就是尽可能充分利用我们既定的个性。因此，我们应该遵循我们的个性的方向，努力争取适合个性的发展，选择职业和生活方式。”在这种类似生态文明的视野中，个性发展并不是说每个人都要高大上，每一小棵小草都要长成大树，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可以做最好的自己。也就是说你是一个萝卜还是一个白菜，可能当你出生的时候就已经差不多确定了;但是做白菜就要做一个瓷实的包心的好白菜，做萝卜就要做一个甜脆爽口、水灵的好萝卜，这好像是杨绛说的，这是我们能做到的。

　　乔布斯的名言“成就一番伟业的唯一途径就是热爱自己的事业，听从自己内心的声音，做自己想做的事”。这就是说首先要有自我，形成强烈的个性，非常明确地知道自己究竟想做什么。但是我们今天的问题，很多受过高等教育的人离开学校时心中是没有声音的，一片空白，因此只能随波逐浪。这就是一种教育失败，也是一种很大的人生的浪费。

　　基于人的个性的自我发展和成长，已经得到了新的教育理论的支持，这就是哈佛大学加德纳教授的多元智能理论。他改变了我们过去只是把语言能力和逻辑思维能力作为评价孩子是否优秀的标准，他区分了8种不同的智能：就是语言智能、逻辑数学智能、空间智能、肢体运作智能、音乐智能、人际智能、内省智能和自然探索智能。

　　在社会学领域，有人区别了5种不同的人格类型。经济型，财商特别高，对金钱敏感，喜欢赚钱;权力型，有管理才能，从小就会表现出这种个性，在人群当中很容易成为孩子王;艺术型，这很好理解;学术型，也很好理解。还有一种是宗教型，是指一种服务型的人格，特别具有慈爱心、悲悯心，我们看一些人，像雷锋、马大姐都是这种人格，以服务他人为乐，适合做志愿者、社区服务，是一种人格类型。

　　北师大的陈会昌教授归纳出人的成长有两个基本动力，一个是自控力，一个是主动力。自控力是指可以按照规范来约束自己的行为，成为三好学生，做学生干部;但是人的成长还需要另外一个动力——主动力，就是自我发展，自我生长的能力。研究表明中国学生特别缺乏的是这种主动力。

　　个性发展的表现之一是形成自己的兴趣爱好。我们通常说没有爱就没有教育，没有兴趣就没有学习，为什么培养青少年的兴趣是非常重要的，因为它是学习真正的动力。2012年获得诺贝尔生物医学奖的英国科学家戈登，是“差生”拿诺贝尔奖的典型故事。其实在诺贝尔奖获得名单里面有一批这样的人，不被人看好，获奖让人感到惊讶意外。戈登在伊顿中学学习时成绩在全年级最后，一直是个差生。他的生物老师给他写了一个评语，说他要想成为科学家简直是痴人说梦，完全是在浪费时间。戈登把老师的评语装裱在镜框里挂在墙上。只有一个人对他抱有信心，就是他的母亲。为什么?因为在暑假，戈登在他家的后花园里养了2000条毛毛虫!这是一种发自内心、强烈的不可阻挡的兴趣，他母亲看到了他的天分和潜力，因为这是成就一番事业的必要的前提。

　　我们可以把这三句话联系起来：没有爱就没有教育，没有兴趣就没有学习，再加上一句“没有个性就没有成功”。当然个性发展，不仅仅是建立一种兴趣特长，也包括他的情商、性格。

　　这样，我们可以构建家庭教育的成功指标了。第一是阅读奠基人生，就是朱永新先生倡导的教育观，当一个孩子开始与书交友的时候，他的教育就走上正轨了。第二是人格养成。当我们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的时候，我们判断一个孩子是不是有出息，其实看的是他的人格能力，也就是说他是一个胆怯的、自私的、小心眼的人，还是大气、公正的、有包容心、领导力的孩子，后者会走得更远。第三就是孩子的个性发展、兴趣特长，也就是说他有没有形成一个自己发展的方向、成长的目标。

　　所以巴菲特教子，他说：“父母惟一应该为孩子做的，就是找到孩子的热情所在，并鼓励他们全力以赴去追求，并发挥到淋漓尽致。这是一个需要很大的自由空间的过程，父母施加压力就会适得其反。父母需要告诉孩子的只是不要考虑地位和收入，要有心中的真诚和共鸣，要有发自内心的情感。”

　　有没有内心的真诚和共鸣，这很重要。人们发现很多参加奥林匹克竞赛夺冠的中国学生，后来消失了。当年和他们同台竞技的少年在很多国家现在已经成为出类拔萃的新秀，中国的学生都去华尔街做金融去银行了。琴童也一样，长大后消失了。也就是说当年学艺术、数学、化学、物理，根本就不是他们发自内心的爱好，当他们能够选择的时候就选择了逃离。当然这也跟社会价值观有关系，现在中国90%的高考(课程)状元都集中在清华大学经管学院，最近有一个消息，密西根大学的一个教授给清华大学教授发函，说今后不可能再招中国博士生了。他招了两个中国博士，读了一年、两年，拿着全额奖学金，科研做得很好，突然就中断学业，不辞而别到投行去了，使他的科研陷于中断。这些人很聪明，学习能力也很好，但最后选择了离开。是在诚信上很大的欠缺，也是内心苍白空洞，唯利是图。这样的事实在太多了。

　　留美学者薛涌说早教有两个基本方面，一个是点燃孩子内心的火焰，培养孩子的信心和好奇心。第二个给他内心的火焰加柴，培养孩子坚忍不拔的意志力，使得孩子的内心火焰能够熊熊的燃烧，这就是家长的责任，家长的使命。

　　但是说来容易做起来很难，为什么难?家庭教育究竟难在什么地方?托尔斯泰说“全部教育或者说99%的教育归结到榜样上，归结到父母自己生活的端正和完美上。”这就是我们所说的家庭教育必须从父母改变自己开始，这是一个很大的挑战，难就难在这里。家长自己做不到的事，凭什么要求孩子呢?这就没有说服力。当然如何给孩子添火加柴、帮助孩子找到兴趣的方向，是一个很复杂的过程，很具体。譬如一个孩子学钢琴，弹了三年四年不想弹了，究竟该不该让他坚持下去?这是很专业的问题，我们现在不能详细讨论。

　　最后我们还是要讨论刚开始提到的问题：什么叫成功。英国诗人剧作家马洛说：成功只有一种，就是按自己的想法过一生。

　　所以，什么叫成功，取决于不同的价值观，价值观是很重要的。今天，我们特别需要这样一种转变：从追求成功到追求幸福。著名的摇滚歌星约翰• 列侬的名言：老师问我想做什么，我说“快乐的人生”，老师说我不懂问题，我告诉老师是他不懂人生。

　　树立正确的价值观，首先就要破除名校崇拜，学历崇拜。社会上许多成功人士，王石、潘石屹、马云、成龙、大S、小S，没有人关心他上的是一本、二本还是 985、211，因为这没有重要性。同时，还要破除读书做官，做人上人这样陈腐的价值观，破除“有房有车”的“丈母娘经济”。我说现在的青年学生是很痛苦的，当他们经过十几年的学习，终于从应试教育的苦难当中挣扎出来的时候，又面临“丈母娘经济”的重压，使他们没有任何一点创造、想象、冒险的空间，无法或出自己的人生。

　　所以，归根到底，家长要有一颗强大的平常心。去年的母亲节，姚晨在她的微博上写下这样一段话：“愿您赐我智慧和勇气，让我成为合格的母亲。恳求您塑造这个孩子，让他灵魂纯洁，爱人如己。愿他平凡但不平庸，勇敢不失温柔，智慧与谦卑并存…… ”

　　这个目标其实是我们每个人都可以追求、可以做到的。因此，从我做起，让行动改变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