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东：总图规划能更好地控制城市建设品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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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规划所所长 邓东

从古至今，任何一个好的、让人感觉舒服的城市都是受到控制的，不论是我国古代的城郭还是国外的邦城，亦或是民居村落，无一不受到控制。

玉树的灾后重建规划总的来说还算完善，但是我们都知道，无论是总图设计、还是施工图设计，最终图纸与现实的落差都非常大，理想中的空间设置与现实的落差引起了越来越多的不满，这种不满已经到了非常尖锐，可能影响社会稳定的程度。比如济南的中心广场，24小时开放，成了外来务工人员聚集的地方，因为别的地方他们去不了，这表明社会阶级已经开始分群落了，而这种规划对疏导社会戾气不利。我们缺失了什么呢？

城市公共空间的本质，在于为不同的生命体验、不同的社会生活和不同的价值体系的交流沟通以及彼此共存、互相交融和补充提供场所。从一张图到一个城市的建设过程相当漫长，规划是一个体系，设计也是一个体系，可能下一位设计师看到图纸的时候都不知道上一位是怎么做的，他们的理解力影响了对图纸的解读。

开发商、投资者与总图之间存在很多空隙，由于项目的前期规划和总图不是同一个单位完成，两者之间的衔接性就成了问题；另外，建筑方案和总图规划又是两回事，建筑方案是经过专家会议评选之后的结果，大多数方案与规划没有必然联系。这样一步一步打折之后，空间成果肯定不理想。

玉树总体规划图

所以，反过来说，规划控制就是从单一的行业控制、规划设计、建设，到一体化的全过程管理。比如玉树的灾后重建规划总图，对原来的规划图进行了更正，保留了相应的格局，市政道路、景观视线、高度控制等基本不变。

场地往往受到周边场地以及上一级空间——城市——的限制。规划图一般都具有两方面内容，一个是功能，另一个是空间布局。功能主要讲的是经济、资金（包括投资），当然也包括文化，实际上也具体到某一个建筑物。空间布局则是保证城市的总体特色。我们都说每一个城市都应该有它自己的特色。在玉树的震后规划中，我们达成了六个共识，包括民族、地域和时代等。时代讲求的是功能；地域讲求的是山群地貌，不能超越山的梯阶状态；民族指民族特色。

规划师应该往下走，深入地块、场地，了解当地的特色风貌，这种了解有利于指导制定导则和标准。在玉树的规划方案中，规划师、景观设计师、建筑设计师、投资商等一起深入当地考察、学习，向大地学，向当地学，向文化学，向少数民族学，最终制定了八种式样的模板及其调整，直接影响到民族特色和外在形式的规范导则。这个导则简明易懂，建筑师、规划师甚至老百姓都能看懂。

在规划过程中，往往要先达成共识再制定导则，然后由规划师解读导则。规划师如何解读非常重要，要让建筑师能够看懂。

在玉树的规划中，我们建议在城市中心位置建造一个围合的商业综合体，以满足当地的消费需求。另外，对街坊进行设计，形成单元。同时，由导则配合大师的设计作品，这种做法是一种非常好的模式，即“与其给人读或者理论化地说，不如有实力让大家摸”。在玉树灾后重建的过程中，何镜堂院士、崔恺院士、崔彤、周凯、孟建民等大师用自己的作品阐释了怎么样结合当地的风貌、民族特色和时代特征，在城市规划中，没有大师，只有值得敬畏和尊重的场地。

崔恺院士在玉树重建过程中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他自己的设计作品在其中奠定了一种标准——新藏式院落的标准。由崔恺院士领衔设计的康巴艺术中心使大家感受到什么叫简洁的、现代功能的，但又有浓郁藏族康巴风貌的建筑。而庄惟敏设计的玉树州行政中心历经磨难，规划和设计上都没有问题，主要是设计面积一变再变，从20多万平米到10多万平米，再到8万平米，到最终的6万平米。行政管理中心矛盾比较集中，情况比较复杂，但最让我感动的是，由于测绘的失误，在基地上有两棵树，为了保留这两棵树，庄惟敏改了两次施工图，把所有平面翻掉重来。庄大师是真正拥有伟大人格的设计师，对设计非常投入。大师本来就带有一种标准，给人一种示范，他们在治学、做事方面体现的精神非常打动人。

在玉树市中心安置灾民也是一个问题，因为集中安置导致一户一院的情况不能实现，有的需要住到楼上，这个过程也充满艰辛，涉及了复杂的经济利益、社会关系，以及政策、土地、纠纷等问题，给总图规划提出了各种难题。

对建筑细部的控制本来是建筑师的工作，非规划师所为，但建筑师不可能盯那么细，有些工作就落到了规划师的肩上。在玉树的灾后重建中，决策层、总图设计师、甲方、设计机构、施工方、投资方、地方专家等各部分人员都非常重要，每个人都负有责任，这个责任与决策层发生关联，如果对决策没有影响力是没有用的。幸运的是，我们都具有一票否决权。因此，程序非常重要。

玉树滨水商业文化旅游核心区是中规院、中建院合作的一个项目，这个项目地块涉及到很多复杂的社会关系和当地大户，光从空间入手是不够的，我们成立了一个由15个专业组成的综合团队，包括建筑师、规划师、景观师、地质灾害防控等，大家把各自的问题一一解决后，将结果放到总图里再次校正，制作了很多个模型，目的就是为了保护山、水，识别场地的结构线。我们将玉树分为阳线和阴线，根据这两条线的定位再决定相应的设计师。

那么，设计控制的总图规划，由谁来担当这个角色？我个人认为谁都可以当得，规划师可以，建筑师也可以，景观师可以，政治家更可以，重要的是要有人来当这个角色。另外，设计控制是一个时间轴，至少得经过8-10年才能看出最终效果。总图设计师是个小专业，而城市设计师却没有专业，急需社会的认可。设计控制基于公共空间的品质，但更依赖于公众的共识，其目的是消除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