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毅强：建筑师要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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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筑师简介

肖毅强，华南理工大学建筑学院副院长、博士生导师，国家一级注册建筑师。《南方建筑》杂志社副主编，在绿色建筑、建筑建构技术、生态景观建筑方面有深入的研究。2004年起主持东意建筑工作室，代表作品有：从化市图书馆新馆(首期)，南沙发展电力大厦，华南理工大学教工活动中心等。设计项目获得广东省注册建筑师协会2011年优秀建筑创作奖，2012年广州市绿色建筑创新设计优秀奖。获2013年中国建筑学会建筑创作银奖。

导语：

肖毅强，一位进入建筑行业30年的资深建筑师，同时也是一位在建筑领域有着深入研究的资深学者。对于光，对于照明，他也有着自己独特的理解和见解。在他眼里，建筑与光之间是什么关系?光如何定义空间?建筑师与照明设计师之间是什么样的关系?

“光是什么呢?建筑中的光是用来营造你所需要的一个场所。”

“其实舒适的照明是更接近自然光的，所以这个行业更大的发展方向应该是模仿自然光。”

“多功能空间就意味着多功能照明的可能性。如果灯光只有一种模式，实际上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定义了空间的功能只有一种了。”

“建筑师是导演，导演就得知道你要什么东西。”照明设计师对光有更专业的理解，他不一定需要懂建筑、懂空间，照明设计师只要创造性地帮助建筑师实现他想要的效果即可。

Q：您大学、研究生读的都是建筑系。为什么想着要学建筑学?

肖毅强：我中学的时候挺喜欢画画的，听别人说建筑学挺有意思的，就报了建筑学。后来本科毕业时有种恐惧感，觉得我们学成这样就可以出去干活了?(笑)所以又去读了研究生。越读越觉得有恐惧感，就想着再出国去学习一下。后来拿了德国的奖学金，被公派去了德国留学。出国之后，视野打开了，基本上明白建筑这个行当是怎么回事了。

Q：回国以后做了很多建筑设计?

肖毅强：一直都有做。读研究生的时候就开始非正式的做。我研究生毕业时是1992年，刚好迎上中国南方最大的一股建设潮，这跟邓小平南巡有关，从那时候开始接触大量的实践项目。

Q：您毕业出来做建筑设计已经有20多年了，对岭南建筑研究也比较多。您的建筑理念是什么?

肖毅强：要向传统回望，同时也要向前看;设计需要创新，不能在原来的基础上引用。我的态度就是既要传承，又要有创新。我研究岭南传统建筑，特别关注岭南现代建筑传统，是希望搞清楚我们要去传承什么，继承什么。创新就是要思考当下的可能性，文化、观念、技术等都会影响设计的发展。

建筑师通过设计，帮助人们获得在世界中的存在感。就像每个人都需要通过语言表达，来表达自己的态度，不管人的语言表达能力如何，他都需要说话。建筑设计也会是同样的效果，不管是不是高超的设计师，他的设计都在影响环境。高超的设计师能够准确地表达出大家共同愿望的东西，切中人们的内心，带领大家去使用、去体验、去感受好的建筑场所。当然，建筑设计不是迎合，是契合和带领。

Q：您在做建筑设计的时候会如何考虑采光和照明?

肖毅强：首先考虑自然光，然后再结合人工光。建筑不光有形式，还有空间。我们会拿光线来表达这个建筑实体想表达的东西。晚上没有自然光的时候是种极端状态，没有光线你什么也表达不出来。如果一个建筑不能很好地利用自然光线，就需要通过人工照明来重新获得光环境。所以，我认为光环境是一个多元整体，是自然光和人工光的整合。

光是什么呢?建筑中的光用来营造你所需要的一个场所。它包含了两方面的意义。一方面是功能性的，物理性上照度是否合适，能否满足功能要求?另一方面是精神性的，精神性的源头来自于人对自然的理解。比如，树林、云层中透下的阳光、朝阳、夕照等等这些光线给人的感觉都是精神性的东西，会产生精神性的影响，人工照明的精神性价值值得关注。

Q：现在有很多的建筑会在夜晚加上一些美化的灯光效果。您怎么看?

肖毅强：个人不认为这是必须的。美化灯光可能有多种目的，商业化的广告作用，对应建筑的功能我不反对;假如不是商业性的建筑，则值得讨论。现在的夜景照明更多是为了掩盖问题。我们会发现，中国的城市晚上都比白天好看，因为用夜景照明掩盖了城市建设的缺陷，有点自欺欺人的感觉。掩盖了城市建设的破落、空置的建筑、缺乏城市生活的景观和空间等等。

Q：现在很多城市都在做夜景亮化工程，包括广州，还有一些二三线城市也在做。您怎么看待这种现象?

肖毅强：广州是亚运会时达到了一个高潮，现在已经开始在反思。二三线城市是因为一些大城市的带领，通过夜景很容易出政绩。就像刚才说的，实际上这是掩盖问题，就是说这个城市没建好。如果这个城市很有活力，聚居了很多人，配套了很多服务，大家都愿意生活在这里，那些光线就有意义。假如市民真的有需求，从安全的角度和基本照明的角度，大家会欢迎。假如它只作为一种形式性的手段，这个就应该被反对。

Q：您对建筑的生态性研究比较多。绿色建筑对照明和采光也是有明确要求的。您认为绿色建筑对采光和照明方面的需求点在哪儿?

肖毅强：首先是尽可能少用人工光源，因为照明光源是耗能的!反过来说，首先尽可能利用自然光，比如折射、反射、漫射、顶光，甚至包括光导管这样的设备，这些方式也是照明，但不需要能源和灯具去支持。其次，要争取使用可再生能源，比如风能、太阳能来支持照明的能耗。最后，是尽量使用智能控制照明，提高能源的使用效率，减少能耗;通过精确的测光，检验房间中光线的数量、照度，通过控制来改善环境。

其实舒适的照明是更接近自然光的，所以这个行业更大的发展应该是模仿自然光，往自然光这个方向走。很多外国照明设计机构做的设计，你都看不到照明的灯具，看不到灯具就是大量应用反射、折射、漫射，甚至是用计算机系统去模拟光色的可控性，来达到非常自然的效果。

我觉得光线也可以像音乐一样，根据你不同的行为，设置不同的场景模式。音乐有古典模式，摇滚模式……其实光线也可以有，比如说休闲模式，阅读模式，睡眠模式，都可以有不同的场景。比如说LOFT空间是多功能的，就意味着多功能照明的可能性。如果灯光只有一种模式，实际上从某种意义上就定义了空间的功能只有一种了。假如灯光是可以变化的，从光色到照明方式，它就可以变换不同的场景。就是当你需要的时候，它就对应的场景。

Q：岭南建筑您研究得很深入，古代岭南建筑和现代岭南建筑在采光方面有什么样的变化?

肖毅强：古代岭南建筑镂空的东西特别多，在解决采光的同时，也解决通风。一个措施可以同时解决几个问题，是传统智慧。现在我们往往就是用一招解决一个问题。系统、集成的传统智慧方式值得我们学习。

Q：那您认为未来的趋势是分的好还是合的好?

肖毅强：未来的专业分工会越分越细。但我们需要强调的是N个专业组成的团队合作，像拍电影一样。建筑师就像导演，好的设计对应着一个好的专业合作关系。

Q：您认为照明设计师与建筑设计师如何合作会更好?

肖毅强：合作越早进行越好。国外有成熟的合作模式，在中国往往被人为切割。有些建筑师做得不到位之后照明设计师才参与进来，进行补救的工作了，而不是一个创造性的工作。

建筑师要懂光，如果不懂光就发现不了问题。建筑师得知道自己需要什么，照明设计师对光有更专业的理解，他不一定需要懂建筑、懂空间。照明设计师需要告诉建筑师，为了满足建筑师的需求，他可以采用哪些手段。现在有些照明设计师变成了“艺术照明设计师”，他更多是想创造一种自己的效果，这个时候可能就容易跟建筑师或者室内设计师发生矛盾。实际上不应该是这样的。而是建筑师想要什么样的效果，照明设计师创造性地帮助他实现。这样这个行业就会更专业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