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评：培育中国建筑文化离不开“建筑诗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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培育中国建筑文化离不开“建筑诗学”

在中建西南院召开、以“作品·思想·文化——回望徐尚志大师”为题的座谈会上，我做了“记住乡愁，涵养人心，向徐尚志大师致敬;传承历史，勿忘英名，20世纪中国建筑师”的发言。归纳徐尚志大师为业界内外留下的贡献时可得出，“他是中国当代建筑文化最具‘底气’的代表性人物”的结论。由徐尚志大师的纪念，我想到以“建筑诗学”为题的建筑阅读是从文化地理的角度看待建筑、文学与诗歌的一系列可延展的文化思考，更可鲜明地寻到以徐尚志大师为代表的20世纪中国建筑师特有的文化视野与“创作生态”，让建筑界内外更多的人将阅读视线瞩目建筑、瞩目建筑文化。

徐尚志大师强调建筑师的修养及想象力、感悟力的获得，主张建筑与文学联姻，建筑院校要设立文学课程，不如此将不可能出现当之无愧的创作。从此种意义看，我以为徐尚志大师是国内建筑界阐明建筑与文学关系最清晰的大家。无论从建筑与文学的各自属性还是从文化关联出发，两者皆有符号意义。有人说符号学即意义学，但我以为文化大家徐尚志的建筑文学观使建筑文化符号有了可操作性，使“建筑的文学”或“文学的建筑”统一起来了。

20世纪90年代初，在戴念慈院士等发起下，徐尚志大师主编了中国建筑家诗词选——《意匠集》，收录了建筑界同行47人的243首古体格律诗词。此集首开建筑界出版诗词专集的“先河”。此后，我出任执行主编完成了新增版的《意匠集》编辑，收录了62位建筑师的269篇诗作。徐大师在序言中说：“建筑是人类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人类文明历史进程的重要见证……建筑与文学的不解之缘是不争的事实……文思因建筑而成章，建筑因文章而名世。”我在编后记中说：“本诗集是一个斑斓多彩的建筑师的诗歌天地，书中有记游、有忆旧;有自况、有感时;有晓风残月的温婉，更不乏激荡壮怀的雄放;于平易中见气势，于细微处感受精神……”。在缅怀徐大师的建筑精神及创作根基时，我曾一再彻悟，为什么他的作品充满了文化与历史内涵，半个世纪后仍有光芒，是因为其作品有历史记忆及文化生活;为什么他的设计理念有深意且朴实无华，在于他的设计在宏大主题与场景中根植于民生;为什么他能在业界有如此跨维度的影响力，为什么在他转身之后还有如此多业界内外人士的“追捧”，源自一种真切、源自一种文化、源自一种发自文脉的深刻。谈到徐尚志大师的文化深度，我曾自信地向许多业界人士表述过，在中国建筑界，他是罕有的文化大家;他的文化是充满内涵的丰富，是不需要包装掩饰的。

当今世界文化发展的多元化早已影响着建筑。城市与建筑需要保护不同的文化群落乃至创作生态，因为只有不同文化的互识、互补、互证，才能促进大人类文化的发展;只有国民建筑文化意识的真正增强，才有对城市建筑的真正尊重，才有对建筑师创作的文化认同。徐尚志大师曾与其子共同撰文《建筑诗与建筑师》，无论从建筑文化品质还是文化传承上都是中国建筑界、中国文学界难得的上乘佳作。依我之见，文章的建筑文化遗产价值至少有三点：

其一，它为中国建筑与诗歌的关系溯源。文章归纳了建筑与文学的四种形态，作者从一种特有的文化责任上，结合传统诗篇挖掘了中国文学的建筑美。

其二，文章从中国许多享有声誉的建筑经典得益于文学诗篇而历久不衰的事实入手，研讨了建筑与文学天然的结合方式，并结合当代建筑创作发问：是今天的文学家们不再偏爱建筑，还是建筑师的创作失去了能唤起诗意的艺术魅力之深刻反思。

其三，文章最后一部分事实上是呼吁建筑创作需要建筑师要具有文学修养。这一点虽看上去要求太高，或不少青年建筑师不会赞同，但我确认为大师的论断切中了当下建筑文化缺少传承的“要害”。从某种意义上讲，中国传统文化乃至中国文学也是中国建筑师创作所需的“智库”。法国文化学者施舟人强调当代人的研究与发展不可缺少“文化基因库”。英国知名艺术家及思想家约翰·罗金斯用文学、艺术、建筑的结合影响着世界，托尔斯泰称他是“极少数真心思考之人”。约翰·罗金斯在《建筑的诗意》一书中分析了当时(19世纪)的建筑与建筑师，他认为那时的建筑相比画作而言，由于出资者滥用手中权力，迫使建筑师用“花哨”代替美，如他深刻地归纳到“在刻意求新求变之后，奇异被当做优雅，复杂被视为壮观，矫饰被当作美丽，而丑陋被视为简洁……不可忽视建筑精神气质的一致性，找到优雅的基础和美感的本质，格外重要。”由此，我们感悟到一位建筑设计大师为什么要求自己要向文化大师学习的自觉精神。

面对徐尚志大师为我们抒写的建筑哲理诗，我以为，建筑师造就苍穹天地、芸芸众生的物质空间，文学家营造包含千变万化的情感空间，都是人世间缺一不可的。从洞穴庇护到摩天大厦、从口头创作到宏图巨制也一再说明，建筑师从文学中汲取灵感和启悟，文学家正将建筑当做寄托情思和向社会传达真善美的载体。从此种意义上讲，我并不以为研究徐尚志大师的“建筑诗学”及建筑与文学的关系仅仅是抒发文坛雅事。其意义对普及中国建筑文化作用不可估量，因为它向业界树立了一种建筑文化的态度。在缅怀徐尚志大师百年诞辰之际，再思他的建筑贡献，旨在为后人及当代中国建筑文化发展竖起一座“文化纪念碑”，这是值得我们业界同仁深思和品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