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业模式的经济解释:深度解构商业模式密码》　第3章　交易成本最小的商业模式　3.3　第三站：雇员合作社──蒙德拉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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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我们讲的合作社有供应商所有的，也有顾客所有的。按照传统的观念看，这些都是外部利益相关者，但是他们都不同程度地取得了所有权，也就是控制权和剩余收益索取权。实际上，传统的内部利益相关者同样可以获取控制权和剩余收益索取权，比如雇员。

事实上，作为一种交易结构，雇员合作社并不少见。大家熟知的合作制，就是其中的一种表现形式。合作制在律师、会计师、咨询等行业都很普遍，这会让人产生一种错觉，似乎只有知识密集的行业才能产生雇员合作社。事实上，雇员合作社的生命力要比想象中更强劲。

说到雇员合作社，一个绕不开的典范就是西班牙蒙德拉贡合作公司。多年来，蒙德拉贡（Mondragon）（部分资料来自“Can Coops Go Global?Mondragon is Trying”，美国《Dollars&Sense》杂志1997年11/12月号。）已经成为鼓吹雇员合作社和社会主义的典范。

蒙德拉贡是西班牙北部巴斯克自治区的一个山区小镇，因有一座山常年有雾带状云彩笼罩而得名（Mondragon意为“龙山”）。蒙德拉贡第一家合作社成立于1956年，只有24名会员，主要生产小汽油炉和加热器。这家合作社把每年利润的一小部分放在会员的“资本账户”上，其余的大部分用于投资。

1958年，西班牙政府以合作社成员是“自雇者”为由着其不得领取社会福利和失业津贴。合作社利用这个契机，以会员“资本账户”起步，成立银行，并用优惠的利息吸引当地居民存款，壮大合作社资本。银行的企业部门在合作社董事会的指示下帮助成立新合作社，并逐渐成为蒙德拉贡成长的引擎和稳定的关键。

蒙德拉贡早期的发展是引人注目的：从1956年建立到1986年的头30年里，设立的103个合作社，只有3个关门，其中还包括从1975年开始长达10年的西班牙经济萧条。

1986年西班牙加入欧共体，很多资本主义大公司涌入西班牙。在此之前，为了应对竞争，蒙德拉贡已经逐渐用合作社代表大会取代银行的枢纽作用，使银行和合作社的关系开始分离。1985年，银行投资到合作社的资源不到银行总量的1/4。

同时，为了迅速、集中决策，会员大会决定，在原来合作社的松散领导群中成立蒙德拉贡合作公司。蒙德拉贡合作公司是西班牙巴斯克地区最主要的工业、金融和商业集团，发展成为集工业、农业和农产品加工业、商业、金融、教育和培训、科研和信息、服务等120多个合作社为一体的跨行业合作制联合体。公司下设金融、产业、分销三大子集团。2004年，全球营业额高达191.41亿欧元，成为欧洲乃至世界最大的合作社集团。

蒙德拉贡有四个核心价值观：合作、参与、社会责任和创新。按照这四个理念，蒙德拉贡形成了合作社的十大原则：

（1）自由加入。不同宗教信仰、不同政治观点、不同民族和不同性别的人，在加入合作社时不受歧视。

（2）民主管理。蒙德拉贡的最高权力机构是全体职工组成的社员大会；社员大会遵循“一人一票”制；所有成员在占有和了解信息方面权力平等。

（3）劳动者主权。劳动者享有合作社最高权力，包括分配劳动成果的权力。

（4）资本处于从属辅助地位。资本是一种工具，从属于劳动，资本的积累应当与个人贡献挂钩。

（5）社员参与管理。所有社员实行自我管理并通过多种渠道参与合作社管理。

（6）报酬的一致性。蒙德拉贡内各合作社实行统一的工资确定方法；合作社按工作岗位、工作业绩的不同，制定不同的工资标准，以体现社员对合作社的贡献；所属合作社或子集团间社员工资水平不出现太大差别。从整体看，蒙德拉贡普通员工的工资高于社会平均水平，而领导层工资则低于社会平均水平。

（7）合作社之间的合作。通过建立统一的和可以流动的劳动制度，以及实行生产经营上的协作，蒙德拉贡促进内部利益共享。此外，蒙德拉贡还与巴斯克自治区的其他合作社以及西班牙、欧盟和世界各地的合作社广泛合作，促进合作社运动的全面发展。

（8）推动社会变革。蒙德拉贡致力于推动社区经济发展和社会进步，包括创造就业机会、建立社会保障制度，创办公益事业等。

（9）普遍合作。主张实现和平、公正和发展的目标，主张缩小贫富差别。

（10）发展教育。集团投入必要的人、财、物，以发展各方面的教育和培训，使合作社成员深入了解合作社的原则和制度，提高专业素质和水平。

由上可见，跟很多投资者所有的公司不同，蒙德拉贡是个不折不扣的雇员所有的合作社，是资本主义国家西班牙实行的“社会主义”制度。

蒙德拉贡的最高权力机构是社员大会，每年至少召开一次，如果执行委员会占1/3的社员要求，可随时召集。社员大会选举管理委员会成员（一般为9～12名），实行两倍差额选举产生，构成最高管理机构，负责对合作社的管理和业务指导，任期四年，每两年换选50%，可以连选连任。落选人员依得票多少在现任委员出缺时次序递补。委员会主席也实行差额选举，由社员大会直选产生。所有委员均为兼职，无专门报酬，只有规模大的合作社委员会主席为专职。管理委员会的权利和义务有：任免和监督经理或厂长、批准成员的加入或退出、提交年度报告和统计报表、向成员大会建议利润分配方案等。

蒙德拉贡还有一个社会委员会，由合作社成员所在的工作集体（如车间、班组、事业部等）选举产生。委员任期2年，每年改选50％。社会委员会负责社会保障、工资制度、劳动卫生、福利工程等社会性事务的咨询工作。管理委员会或总经理拟决定的所有重大事项，须先通过社会委员会征求社员意见，社会委员会根据社员意见向管理委员会或总经理提出决策建议。建议未被采纳时，社会委员会可按照合作社章程决定是否将意见提交社员大会表决。

合作社还设有审计委员会，一般由三人组成，由社员大会选举产生，主要负责审计合作社的年度财务报告。只有经其审计批准的财务报告才能提交社员大会讨论。

蒙德拉贡的收入有四个来源：

（1）社员入社交纳的经费。其标准由管理委员会提出并经社员大会批准。早期的入社资金约合1000美元，现在提高到约10000欧元。这一标准大约相当于当地创造一个就业机会所需成本的10％，若一次性交纳有困难，可分两年分期付清。

（2）社员缴纳的额外借款。除规定的金额外，社员还可自愿决定投入更多资金，但这部分资金只作为借款，合作社以比银行利率高约2％的水平支付利息。

（3）利润的资本化。公司每年利润的30%～70%都存在储备基金里。

（4）合作社利润资本化以后带来的收益。

蒙德拉贡的支出有两部分。

第一部分，付给员工的工资。各合作社职工工资水平与西班牙同行业企业比较，一般工人、初级技术水平人员的工资高于社会平均水平，中级技术人员的工资与社会相当，高级技术人员和高级管理人员的工资要比社会低很多。内部职工之间工资水平差距并不大，合作社成立初期的工资差距为3∶1，以后逐步扩大到8∶1。

第二部分，存到会员“个人资本账户”的资本分红。合作社年度利润的至少10%用于教育培训，50%用做企业储备基金，其余部分作为“合作社福利”，按成员工时及工资比例分配，并全部累积到“个人资本账户”。入社资金的利息（利率7.5%）在年底以现金支付给每一个成员。账户资金归社员所有，留合作社使用，社员只有到退休或离开合作社时才可提取。如果社员转到一家与合作社有直接竞争的企业工作，则合作社最多可以扣除其账户金额的20%。如果社员去世，个人资本账户可以兑现退还给其法定继承人。

不难发现，不管是收入模式还是支出模式，蒙德拉贡都既考虑到了社员短期的需求，又满足了社员长期发展的需要，因此得到了社员们的一贯支持。蒙德拉贡多年出色的业绩也就不足为奇了。

近年来，为了应对全球化，蒙德拉贡在低工资国家，例如埃及、墨西哥、阿根廷、泰国、中国建立工厂，发展非会员的员工。在西班牙本土也开始大量出现非会员的员工。目前，蒙德拉贡有1/3的非会员员工，已经远远超过原来承诺不超过10%的比例。这一方面使规模膨胀（包括地域的扩张）所带来的集中决策成本上升，另一方面非会员享受的福利不如会员，其市场交易成本会小于新会员的所有权交易成本。因此，在一定阶段后，为了保持原会员的利益，自然会引入一定数量的非会员。

2008年，在金融危机下，蒙德拉贡联合集团的营业额仍达到了167亿欧元，名列西班牙前十大公司之列。其投资额超过13.24亿欧元，全球雇员92773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