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国资改革带动国企改革 给企业家一片适宜成长的土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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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康玺市人大代表，沪港国际集团董事长

去年12月，酝酿已久的《关于进一步深化上海国资改革促进企业发展的意见》（简称“20条”）出台，迅速在业界产生巨大反响。

上海不仅是改革开放的前沿，更是国资重镇。国企被认为是上海发展的最大存量资源，其潜能亟待进一步释放。此次《政府工作报告》也提出，要深化国资改革带动国企改革，增强国有经济活力、控制力、影响力。国资国企改革成效如何，一个重要方面是看上海能不能有适宜企业家成长的土壤，能不能吸引和集聚一大批企业家。

国资和国企终于区分清楚

记者：企业活力不够足、作用贡献不够大、能级能量不够高等问题，困扰着国企发展。“20条”出台能否解这一困局？

张新生：这次国资国企改革，最重要的一点是终于将“国资”和“国企”分清楚了：要管的是资本而不是企业，企业是市场竞争主体，是“市场人”。我们以前总是将国资和国企混淆，结果导致国企在市场竞争中难以取胜，这在上海和全国都有不少惨痛教训。三中全会《决定》提出“以管资本为主加强国有资产监管”，给当时讨论中的上海国资改革方案一锤定音，最终版的“20条”明确了“管国资”的思路，让“市场的归市场”。“20条”方向很好，但目前仅是个纲领，它的成效有待进一步细化规则和实践探索。

郭康玺：管国资在全世界比较成功的经验，不是政府直接管，而是政府将资产交给职业经理人管理，政府通过董事会、监事会、委派董事等，对企业进行管理。

记者：也就是给企业更大的自主权？

张新生：对，这是一个问题的两个方面，“管资本”明确了资本是可以流动的、股本是可以变迁的、企业是可以买卖的。另一面，对国有企业经营、分配、人事等权限应当下放给企业，按市场化要求运作。这就解决了人的市场化问题，经营团队可以完全市场化，让真正懂市场、懂经营的人来管企业。

国企改革不能陷入“小循环”

记者：此次提到“混合所有制”，被认为是改革一大亮点。民企在其中能有多大作为？

郭康玺：提倡“混合所有制”，打破国资一股独大，就是欢迎外资和民资参与到国企改革当中。但国企改革一定不能陷入“小循环”，不能是为个别利益群体“量身定做”。要营造公平、公开的环境，让国企和民企在一个平台上平等对话。最好是有全市统一的改革改制平台，由第三方监督。改制的目标明确、需求明确、条件也要明确。不能像有些招标项目那样，事先不公布招标要求，开标之后，应标者“高的好”还是“低的好”可以随意解释。

张新生：这实际上是一个退出机制问题。市政协经济委去年做过关于国资国企改革的课题调研，很多专家认为，一些领域的国资国企要加快结构调整，选择适当的时机、适当的方式、适当的比例进行国资退出，实行国资参股，走上多元化的市场经营之路。在一些竞争性行业里，有国企、有民企、有外企，不要给企业贴标签。在同一个市场中，国资、民资应获得同等待遇。我们在调查中发现，中大型民营企业最关注的是进入门槛问题，混合所有制对这部分民企来说应当是一个理想的机会。不过，“混合所有制”改革中的国企定价问题，确实是一个难点。定得低了，会被认为是贱卖国有资产、导致国有资产流失；定得高了，谁来接盘也是问题，需要设计一套操作细则。

郭康玺：国企改革清盘过程中，涉及审计、评估，要建立回避制度，以前做过这些企业审计评估工作的公司，需要回避。

激励很重要，“免责”更重要

记者：“上海为何出不了马云”，历来是各界纠结的一个问题，最大制约因素是什么？

张新生：最大原因，就是政府和市场的关系没有理顺。政府对微观经济的干预依然过多，因此需要减少政府干预，强化竞争机制，政府不能既当裁判员、又当运动员。去年座谈会上，很多国企的经理人都说，他们面临严格的考评管理机制，掣肘太多，同时也缺乏好的激励机制。

郭康玺：政府比较强势，所有运行图都设计好了，保障经济、治安、社会稳定的同时，市场的活力也管住了。上海要注重培养市场力量，很多事情应该让民间的市场力量去做，要降低进入门槛。民企的“天花板”、“玻璃门”已经说得很多了。政府需要转变职能，专业性职能要下放给市场，是真正“转变”而不是“转移”，不是从市里转到区里，或者转到相关协会等“二政府”手中。

记者：看来，不管是国企还是民企，企业家都面临很大压力。

张新生：所以要更加重视制度环境建设，破除国资系统的官本位制度。现有国有企业负责人分别由市委（组织部）、市政府、国资委、企业董事会任命，需要吸引和聚集懂市场、懂经营的人才来经营企业。引进企业家后，更不能用管理干部的办法来管这个团队。以前管理部门觉得“开店是应该的、关店就不正常”，但市场千变万化，企业家决策有失误也很正常，平均下来十个项目能有五六个成功就算好的了。要让干得好的人能以企业为家，不能总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导致企业战略不连贯，这方面教训也很多。

郭康玺：在某些人意识中，讲“劳动光荣”、“赚钱光荣”，仅指一线劳务人员，从来不包括企业家，这其实是需要扭转的一种观念。某种意义上讲，创新都是有风险的，是对既有条条框框的破坏，一定要对企业家有所保护。

记者：如何看待此次提出的激励机制和容错机制？

张新生：要想企业焕发活力，激励很重要，“免责”更重要。这次“20条”提出“改革创新工作未能实现预期目标，但有关单位和个人依照法律法规规章、国家和本市有关规定决策、实施，且勤勉尽责、未谋取私利，不作负面评价，依法免除相关责任”，对企业家来说是好消息。企业家需要多些理解和包容，不能总是对着报表看数字，来评价企业决策的优劣好坏，一个决策好不好，短时间里真的很难说。当然，这是一个逐步完善的过程，不能指望规则一出台，情况就马上好转。改革就是一项攻坚战，需要稳扎稳打，一步步来。

来源：解放日报 张新生 上海市政协委员，市政协经济委员会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