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晖：防止借京津冀一体化发展消灭村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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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建部村镇建设司司长 赵晖

2014中国城镇化与企业家论坛于8月30日在北京召开。住建部村镇建设司司长赵晖在演讲时称，要防止借着京津冀协同发展一体化把村庄都消灭掉。

赵晖表示，许多地方热衷土地增减挂钩和农地重整，使农村风貌遭受很大破坏，不利于农民的生产，也给农民增加了生活成本。一些地方利用了农民判断能力的欠缺，从长远来看，农民是吃亏的。增减挂钩节约出的宅基地用城镇建设用地比例有的高达60%以上，只有30%-40%留给农民建集中居住区，也必然造成高楼和高密度。我国农村地区形成的一片片城市小区式农民居住点，这种现象和做法全世界是没有的。

赵晖批评此种行为称，“也有人认为这是城市化必需的，甚至一些地方领导认为让农民住进楼房和小区就是城镇化，并成为推进城镇化的政绩冲动，因此这种现象的出现也不完全缘由于获取土地指标，而是对城镇化的错误和低级的理解。这些都需要我们不断地宣传正确的理念并予以纠正”。

赵晖同时透露，一些地方拆村并点建农民集中居住区，有农民出来反对，但是很快就被当地干部用各种方式压了下去，然后他们会汇报说你看农民都赞同，实际上不是这样的。

以下为演讲实录：

赵晖：我发言的主题是村镇建设在京津冀协同发展中发挥更大的作用。今天的会议从村镇角度来讲的可能还没有。其实京津冀地区的发展，村镇的作用是不能小看的。协同发展的目的和内涵，前面都讲了，就是要解决这三个地区各自发展的矛盾和需求，实现均衡可持续的发展，主要的内涵是这么几个方面，产业对接、以及研发，市场一体化，交通网络化，空间优化，环境扩容。

要实现这一目的和内涵，村镇具有不可小看的作用，村镇的发展应是协同发展的重要动力。京津冀地区有一个特点，也是问题，这一地区的村镇发展水平相对较低，是大城市和大农村的状态。首先我们看一下京津冀地区小城镇的发展情况，这是2010年不含县城的建制镇数据，北京60公里范围内，镇区人口达到一万人的小城镇有34个，40公里范围内有23个。天津也差不多，60公里范围内有37个，40公里范围内有34个，所以我们经常说北京是灯下黑，北方地区的城市有这个特点。而看一下长三角，上海60公里范围内多达92个，将近北京和天津的三倍，40公里范围内有32个，就是宁波，60公里范围内都有46个，比北京和天津多。在我国镇区人口超过一万人的属于大镇。

我们从另一个资料上的对比来看京津冀与长三角的村镇发展，住在城市里的人口占地区人口的比例，京津冀地区是42%，高于长三角的41%;住在小城镇(包括县城)的人口比例京津冀地区只有17%，远低于长三角的26%，地区农村的人口比例京津冀为41%，远高于长三角的33%。农民收入的差距也比较明显，北京天津的农民属于大城市郊区农民，农民人均纯收入比较高，北京为1.6万元，天津为1.4万元，河北只有8000元，长三角的农民收入就比京津冀地区高很多，上海为1.7万元，江苏为1.2万元，浙江为1.4元。相比之下，长三角是均衡可持续发展的，是自下而上发展的，更是一个充满活力和自主创造力的结构，而不是靠着行政手段分配的资源、集聚资源。

对比这两个地区，我们可以认为推进京津冀地区协同发展，还真不能光盯着城市，必须是城乡一起考虑，尤其要考虑村镇发展。首先要重视超过占半壁江山的劳动力的创造性，现在京津冀地区村镇人口占整个京津冀地区总人口的64%，超过了一半以上，这是一个最大的创造源泉，某种意义上是决定了该地区协同发展水平的一个至关重要的因素。

第二，小城镇要成为京津冀地区发展的大批小发动机和小磁器，长三角的大多数镇都比较强，镇财政收入在一个亿、两个亿的很多，每个镇都有自己的工业、特色产业和服务业，每个镇都可以留住人才、吸引人才和各类资源，形成了区域整体发展的态势。而京津冀地区的多数小城镇没有成为小发动机和小磁器，反而形成推力，将优秀的人才和资源推往北京和天津。最近我去长三角看到许多镇的发展水平已经很高了，镇的建设水平也接近现代城市水平，无论基础设施、居住街巷、镇容镇貌、老人院、文体设施、学校医院，都十分完善、现代。这样的镇才可以成为大城市圈协同发展匹配的要素，但是在京津冀地区就相对较少了。

京津冀地区如果要协同发展，必须要村镇具备自我成长，自我创造的能力，通过市场机制，自动地吸纳首都、天津的功能和资源，而不是等着北京、天津分给一块。你首先要自我发展，同时还具备吸引力，就如同长三角一带的小城镇一样，很多外商企业也愿意去设厂置业。

第三，地区协同发展必须形成城镇密集的网，小城镇是网的支点，网强，必须有密集和强的支点，否则不成网，而是若干点和线。

最后讲一下如何促进京津冀的村镇发展。首先要把村镇发展建设作为重要的目标纳入协同发展的规划，明确村镇发展的定位、目标和任务。第二只制定了规划不行，关键是培育村镇自我发展的机制。这里有体制问题，很多政策体制要进行改革，也有京津冀地区人民群众创造力、创业精神和勤奋精神的问题，我们要千方百计地培育民众的创业精神和勤奋精神。第三是要支持，支持措施没有培养机制的重要，但是也必不可少。还有一个很关键的是要做好指导，什么是好的村镇发展方式和建设方式，怎么才能发展起来。我们先抓一批重点镇和特色镇，今年我部会同其他六个部委联合公布了全国重点镇的新名单，2004年公布了一批1887个，随着发展，现在每个县除了县城都有一到两个发展比较好的镇。这次七部委进行重新评估，公布了了3675个。现在我们正在研究指导意见，也在研究支持政策。建设好重点镇，也是国家新型城镇化规划中提出的一项任务。对于农村地区，与城市差异化的建设，保持田园风貌，保护传统文化，展现农村魅力。要防止借着京津冀协同发展一体化把村庄都消灭掉。

对大部分农村地区，要保持村落的现有格局，在现有格局基础上做好规划，这个规划不是改变村庄的位置，不是拆村并点，而主要是对农房建设提出规划要求，合理安排村庄环境整治。这张照片是一个南京附近的一个村，搞了村庄整治，保持了田园风貌，房子也不拆，进行了修整，硬化了路、清理了沟渠水塘、治理了垃圾污水。这是浙江桐庐的一个村，没有大拆大建，但是这里的基础设施，公共服务水平越来越高，房子还是老房子，格局还是老格局，仍然保持田园风貌。这是河南一个村庄做的也很不错，河南这样的方法不多，河南是稍微有一些问题的，大规模推进新农村社区建设或称农村城镇化。这是一个法国的村庄，法国的村庄数量战后几乎没有什么变化，虽然城镇化不断推进。村庄的房屋建筑仍然是古建筑，只是基础设施，服务水平越来越高，比城市更具居住魅力。这是日本的村庄，日本也做农田整理，项目实施必然带来农房位置的迁移，但迁移后不像我们让农民上楼，仍然是田园风貌的村庄。

现在我国许多地方热衷土地增减挂钩和农地重整，使农村风貌遭受很大破坏，不利于农民的生产，也给农民增加了生活成本。一些地方利用了农民判断能力的欠缺，从长远来看，农民是吃亏的。增减挂钩节约出的宅基地用城镇建设用地比例有的高达60%以上，只有30%-40%留给农民建集中居住区，也必然造成高楼和高密度。我国农村地区形成的一片片城市小区式农民居住点，这种现象和做法全世界是没有的。也有人认为这是城市化必需的，甚至一些地方领导认为让农民住进楼房和小区就是城镇化，并成为推进城镇化的政绩冲动，因此这种现象的出现也不完全缘由于获取土地指标，而是对城镇化的错误和低级的理解。这些都需要我们不断地宣传正确的理念并予以纠正。一些地方拆村并点建农民集中居住区，有农民出来反对，但是很快就被当地干部用各种方式压了下去，然后他们会汇报说你看农民都赞同，实际上不是这样的。 

　　村镇建设尤其要重视传统文化的保护。两年前我部会同有关部委启动了全国传统村落保护工作，我国是一个农耕文明的国家，传统文化的根基在农村，但是随着这几十年快速城镇化和新农村建设，传统村落快速消失。我们绝不能在我们这代人手上把凝聚几千年来传统文化的村落消灭掉，再犯拆除北京城墙等城市文化遗产一样错误。现状是很严峻的，两年前我们紧急开展了全国传统村落大调查，在哪里还有具有重要历史文化价值、值得保护的村落，像找宝一样把它们找出来，同时成立专家委员会进行评估，确实有重要保护价值的，列入到中国传统村落名录，今年财政部决定中央财政对这些中国传统村落的保护给予支持。这也是党中央国务院十分重视的一项工。京津冀地区还有不少传统村落，如北京门头沟和天津蓟县的一些村，河北省比较多，特别是山区，一些传统村落保留了下来。通过中央的支持，不仅要保护好，还要把农民的生活条件改善了，把农村经济搞上去，让他们在那里安居乐业，延续传统村落的命脉。现在全国有多少呢，经过大调查，评出了1561个，第三批刚刚评完，不久会公布，还会增加一些。但对全国260多万个自然村来说，几千个传统村落已是很少很少了。

这个照片左下角是一个拆掉的村庄，可以看到残留的院落和农民在前庭后院种的树。大多数村落都积累了一定的基础设施的，有农民的房子，有路，有的供水也上去了，同时农民在前后院都种了树，当然存在许多不足和问题，但是这些问题的改善不需要花很多钱，一个村的村庄整治，投入几百万元就可以搞得很好，但是如果拆一个村建小区的话，要花费很多钱，一些地区报出来的数据非常惊人，拆除一个一千人的行政村，新建有一个居住小区，投入了三个亿元，其中还没有计算拆掉的价值，是浪费资源。中间这张照片是新建的农民社区，像这样耸立在农田之间的农民集中居住高层小区，大家在美国和欧洲和日本是看不到的景象，难道这是我们国家要的城镇化吗?左下图显示，住在高楼上的农民没有办法，在阳台上养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