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危机下，员工的工作模式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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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雇主尝试各种办法抵御深度衰退，世界各地有成千上万的人在规划着一个无薪休假的夏季，或是缩减工作时间。各行各业的公司----从奢侈品行业的卡地亚(Cartier)，到银行业的西班牙对外银行(BBVA)和专业服务领域的毕马威(KPMG)，以及铁路运营商联合太平洋(Union Pacific)和钢铁业的阿赛洛-米塔尔(ArcelorMittal)----都在想方设法，希望能够在不裁员的前提下削减成本。它们希冀安然度过经济低迷，同时又尽可能留住人才。

不过，在其它企业继续采用裁员的生硬手段时，这些例子不过是吸引眼球的怪异之举，还是突显出了一种新的工作方式？

比方说，英国的雇主表示，情况发生了某些根本性的改变。英国雇主团体工业联合会(CBI)的约翰•克里德兰(John Cridland)表示：“在本轮衰退期间，雇主和雇员在做出艰难决定的时候，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团结。”CBI的一项调查显示，除了普遍冻薪外，近三分之二的雇主还出台了弹性工作时间、延长停工期限、增加休假或削减加班费等措施，努力留住在情况好转时会用得着的高技能员工。

英航的4万名员工中，已有近7000人提出接受无薪休假、非全职或无薪工作，其中800人自愿无薪工作至多1个月。毕马威要求员工自愿每周工作4天，或只拿三分之一的工资休假至多12周。（英国《金融时报》建议员工拿30%的薪水，多休1周或者更长的假期。）

在某种程度上，这是白领部门在想方设法做那些制造商们一直在做的事情----减少轮班，搁置设备----但工业界的情况也愈演愈烈。本田(Honda)不仅将伦敦西部Swindon汽车厂关闭了4个月：当车间工人返工时，他们还接受了减薪3%，减少工时，并且安排一些多余的员工到附近的供应商处工作。

英国工程雇主联合会(EEF)的就业政策主管戴维•耶恩德尔(David Yeandle)表示：“如今，人们比过去更能接受弹性工作、错时上班后非全职工作的观念。”

不是所有人都认为，员工们这样做是因为热爱公司。英国工会总会(TUC)经济部门负责人亚当•伦特(Adam Lent)表示：“认为这代表了不一样的工作风气的说法太荒谬了。促使人们接受这些安排的，是经济衰退的无情现实。”

英国特许人事和发展协会(Chartered Institute of Personnel and Development)首席经济学家约翰•菲尔波特(John Philpott)表示，出现这种趋势的一个原因是劳动力更精简：没那么多冗余可裁减。此外，雇主们还记得在上世纪90年代初的上一场衰退中，他们解雇了太多人，最后出现了人才短缺。职介机构Harvey Nash的艾伯特•埃利斯(Albert Ellis)将“Y一代”（70年代末至2000年之间出生的人）的生活态度视为另一个因素。他表示：“他们的职业忠诚度有所降低，不那么愿意在一个职位上干一辈子，但却更加灵活变通。”

这将为失业状况带来多少变化尚存在争议。迄今为止，英国的失业人数已升至226万，占劳动力的7.2%----与上世纪80年代大衰退的初期几乎如出一辙。克里德兰表示，如果不缩短工作时间，失业人数的增加会更为严重。

毕马威人力资源部门主管雷切尔•坎贝尔(Rachel Campbell)希望，该公司的计划能促进员工聘用向更加灵活、更有利于家庭的形式发生永久性转变。不过，这似乎只是轻微推动了在衰退期间保持下来的一种长期趋势。在大多数公司，人们在衰退过后将恢复之前的工作时间。

此外，巴克莱资本(Barclays Capital)首席欧洲经济学家朱利安•卡罗(Julian Callow)表示：“从经济学观点上看，这降低了经济的长期潜在增长率。不过，尽管需求疲弱，这却让人们得以调整劳逸之间的平衡。”

总而言之，他认为这些举措是振奋人心的。“如果有人被裁掉，内在人力资本就会严重受损。如果有办法不用耗费大量成本就能留住这些人，那无疑是件好事。”

欧洲大陆在工作时间方面的创新比较少。最著名的有西班牙对外银行和荷兰皇家航空公司(KLM)。西班牙对外银行为3万名本土员工提供长达5年的休假机会，休假期间支付30%的工资；荷航要求飞行员承担搬运行李等工作。

欧洲对这类方法的使用比其它地区少，因为政府资助的计划让企业可以采用提供补贴缩短工作时间的办法。面对需求骤降，企业可以让员工回家，而政府将在一定的时间段内承担大部分成本----在德国，这一时限最高达2年。

其影响是深远的。在德国，3月份有125万人缩短了工作时间，失业人数为345万人。工作时间缩短了约三分之一，因此有关政府部门估测，如果没有缩短工作时间，失业人数可能会接近400万；在法国，第一季度约有20万员工接受了类似计划，该国同期失业人数为370万。

政府是否只是在窜改失业数据？欧洲工会研究院(ETUI)的安德鲁•瓦特(Andrew Watt)表示，并不完全是。“我们知道，招聘解聘都需要成本，因此，就人才而言，把人留在公司确实是有道理的。但毫无疑问，德国实际上的失业率要高得多。”

德国卫浴产品生产商高仪(Grohe)从设立时间和假期“账户”着手。繁荣时期，这些账户让高仪可以用休假来“支付”加班工作。繁荣过后，这家由私人股本拥有的公司又可以缩短员工工作时间。该公司首席执行官戴维•海内斯(David Haines)表示：“这是个很棒的工具。它的出色之处在于，它能使我们的成本保持在较低水平，同时留住经过训练的员工。”

在瑞士，卡地亚今年早些时候缩短了200名工厂工人的工作时间，在被削减的工作时间里，工人会得到95%的工资。瓦特表示，匈牙利、斯洛文尼亚和葡萄牙最近也推行了缩短工时的计划。挣扎求生的芬兰航空(Finnair)出台了交叉停职计划，让9000名员工中的三分之二回家平均休假2周。

但有人怀疑，从长远来看，这些计划是否有效。甚至欧洲央行(ECB)也积极投入到争论中来，称缩短工时将推迟经济复苏。它提出，如果经济衰退很短暂，此类计划可能是“有效手段”，但“随着时间流逝，这些措施将带来沉重的财政负担，而不会刺激投资，促进复苏。”诺基亚(Nokia)及荷兰皇家壳牌(Royal Dutch Shell)的董事长约玛•奥利拉(Jorma Ollila)对于它们对国家预算的影响深感焦虑：“政府用这种方法来拖延时间代价太大。”

瓦特对此表示反对，他强调了德国与西班牙等国家之间存在的差异----德国更倚重缩短工作时间，而西班牙在大量临时合同终止后，失业率已飙升至接近20%。他表示：“这体现了其中一些劳动力市场制度的稳定因素。”

在美国，自衰退爆发以来，由于“经济原因、萧条的工作或商业环境”而选择每周工作少于35小时的人数急剧上升。美国劳工部5月份的数据显示，在年满16岁、在正常情况下会全职工作的人中，有280万人现在由于经济原因而每周工作不足35个小时，较一年前增加了50%。

今年夏季，随着更多资金短缺的州政府和市政府宣布削减雇员工作时间，上述数字还会增加。加州有23.8万人可能会每月少工作2天，包括教师在内的州立大学员工也在其中。夏威夷州政府雇员工会正在抗议一项提案，即要求雇员在未来两年内每月有3个周五停止工作。在密歇根，州政府雇员今年夏季将少工作6天。州政府雇员工会大多已接受了“暂时解雇”----无薪休假----以此作为永久减薪或裁员的替代办法。

在以往的衰退中，私营部门的暂时解雇总是与大型制造商联系在一起。铁路和航空公司等周期性企业历来也会在需求低迷时临时裁员，而一旦业务好转，就重新聘回他们。联合太平洋(Union Pacific)暂时解雇了约5000名员工，但其中约1600人随时准备重返岗位----2004年，需求激增曾导致公司人手不足。特种金属生产商阿勒格尼技术公司(Allegheny Technologies)的工厂，每月仅有一半时间开工，余下的时间内员工都被暂时解雇。

“你说，‘那么，哎，你为什么不索性裁员呢？'” 阿勒格尼首席执行官帕特•哈森(Pat Hassey)最近对华尔街分析师说道。“那是一把双刃剑。一方面，如果减产和减少每班工时，运营就不那么有效率。另一方面，那些最终离职的员工会失去医保，失去很多东西。”

罗格斯大学(Rutgers University)人力资源管理教授迪克•贝蒂(Dick Beatty)表示，尽管暂时解雇是以往衰退中的一个特色，“但新鲜之处在于公司采用这些策略时的创造力”。

在这个问题上的分歧，存在于英美与欧洲大陆国家之间。在英美两国，创造性地缩减工作时间的方式在没有政府干预的情况下蓬勃发展，而在欧洲大陆，政府为缩短工时计划提供补贴。从短期来看，后者对遏制失业更有效。前者符合一种可能持续下去的更长期趋势（英国肯定存在）----转向更具弹性、更有利于家庭的工作模式，尽管当前的多数安排都不会持续到衰退结束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