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人董事会的秘密：CEO们的PK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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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几个月，几乎每星期都有咨询机构、培训公司、商学院、媒体人打电话来，要求我帮助他们建立、发展“私人董事会”。看来，“私董会”确实是在神州大地上火起来了。电话中，不少人称我为“私董会的前辈”、“私董会的鼻祖”，让我觉得很好玩。从事这一行当，我只有5年还不到的历史啊！但是对于“国际私董会中国嫡系传人”这一称谓，我觉得倒还是可以勉强承受的。要不，就让我们追根溯源，从20世纪50年代中期的美利坚合众国来开始我们的关于私人董事会的系列讨论吧。

话说1957年10月的某个早晨，美国威斯康星州的一位企业家罗伯特·诺斯（Robert Nourse）把他的4位企业家朋友请到他的公司开一个特别会议—帮助他做一个事关企业发展命运的重大决策。他相信5位企业一把手的齐心协力，一定超过他一个人在办公室里的冥思苦索、闭门造车。果不其然，通过讨论分析、挑战辩论，大家帮助诺斯先生看清了问题，理清了思绪，做出了决断。其后的企业发展证明了他当时决策的正确性，但诺斯先生坚持把成就归功于来自不同领域的企业家朋友的集体智慧。为了让他的企业家朋友都能得到这样的集体智慧的眷顾，他把这一纯粹自发、偶然的朋友聚会演变成了一种定人、定期的小组活动，后来又逐渐发展成为一种商业模式。20年后的1977年，定期参加这一后来被称为“私人董事会”小组的企业家人数达到了245名。到了1997年，私董会成员人数超过了5,000名。2007年，已经进入了全球15个国家的这一私董会组织、经营者—“伟事达国际”（Vistage）—宣称，其成员人数已经接近15,000名。两年后，伟事达低调（几乎是默默无声地）进入中国，在上海最为繁华的淮海中路的一幢高档写字楼里，装修了一个中规中矩的办公室。不用说，新开张的“伟事达中国”的首要任务，便是挖人去做“私人董事会主席”。当时，我已经“一意孤行”地从事了好几年的一对一的“总裁教练”工作，听猎头介绍西方有这样一种“一对多”的“集体教练”模式，我的好奇心即刻被吊了起来，不用他们多费口舌，我欣然前往美国伟事达总部参加培训。

“私董会主席培训”，就内容而言，我没有太多的新鲜感，因为其中百分之八九十的东西，我不是在20年前的高校心理咨询课程中讲授过，便是在10年前的国际管理咨询公司中实践过；然而，培训的方式和人员的组成这两点，还是把我给“雷倒”了。首先，没有料到的是，培训班的几乎所有学员，看上去年龄都比我大。这些年来，在任何一个超过15人的群体中，我还从来没有如此享受过“年轻的感觉”；原来我的这些来自于不同的西方国家的“老外”同学，不是刚刚退休的企业老板，就是正在考虑退休的CEO。（在此后的几年中，我还参加了几次在不同的西方国家中举行的“伟事达国际私董会主席大会”。会议期间我每次站起身来，总能看到眼前不是白花花就是光秃秃的一大片，想到在这几百位私董会主席中，我可能还是最年轻的，真令人欣慰！）

培训的方式，与国内的理论灌输或案例教学大相径庭，较多采用“体验式”。课本很厚，但老师讲的不多，多数时间里，都是学员自己练习、模拟、讨论、互评。那可是真枪实弹、刀光剑影，没法滥竽充数的。天天要与那些来自于以英语或其它欧洲语言为母语的CEO或前CEO们“PK”，一周下来，脱一层皮。毕竟，作为中国人，俺还是要面子的嘛！回想起来，给我印象较深的，还是给我们授课的两位“主教练”。他们一位满头银发，一位“一毛不拔”，都六七十岁的年纪了，还精神抖擞、气壮如牛，既幽默，又严厉，让人不得不服。而最让我钦佩的，是他们俩的“入门导师”，一位已经95岁高龄的“现役”私人董事会主席。他是自己开车来到我们会场的，在用一个半小时时间给我们讲了他的超过40年的私人董事会主席的经历之后，还用半个多小时时间回答了我们的各种问题。当被问到长寿的秘诀时，他毫不含糊地回答：“全心全意为你的小组成员服务，做一位合格的私董会主席。迄今为止，我不知道还有比这更有效的长寿秘诀！”

培训结束之后，大概顾及到我是“东方世界”的唯一代表，学习期间表现又不错，老师答应了我“开小灶”的要求，亲自驾车数百公里，带我去观摩了两个加州的私董会小组，让我感激不已。在其中的一个小组里，我遇到了一位有意思的长者。别人在介绍情况、分享经验时，一般都用“现在时”，唯有他，用的总是“过去时”。会议休息时一打听，才得知他6年前就把自己的公司出售给了一家《财富》世界500强企业并且正式退休了。“那您还每个月都来伟事达干什么？”我脱口而出。“私董会已经成了我的生活方式，每个月来参加一天的小组会议已经是我的正常生活的一个组成部分，欲罢不能呀！”当时我感叹不已，并且暗自祈祷自己今后组建的小组中能多几位这样的私董会“忠诚卫士”。

在回国的飞机上，我便开始“运筹帷幄”，一下飞机，随即投入建组工作。当时信心满满的我，自以为已经具备了应付各种困难的理论武装、技术支持及思想准备，用一个月时间把一个15人的私董会小组建立起来，完全不成问题。没想到接下来几个星期的实践，迅速、无情地证明了我的幼稚和草率。现在回想起来，这也容易理解：5年前，企业家圈子里谁听说过“私人董事会”这几个字呀？！记得当时人家问我，谁是你们的专家教授，我回答，我们不用专家教授；人家问，在哪里上课学习，我回答，在轮流“坐庄”的各位小组同学的公司里；人家又问，那谁是我的未来的小组同学，我回答，正在招聘过程中，现在很难告诉您……有两次，我差点被人从办公室里轰出来。后来我的“销售技能”有了改进，我会把美国“原装进口”的视频放到董事长的办公桌上，弱弱地问一句：“在回答您的问题之前，是否可以允许我邀请您先看看国际上的其他公司老板是如何从私董会中获益的？”有几位老板碍于情面，耐着性子看完了这个长达12分钟的视频，可没想到他们接下来的第一个问题就让我语塞：“怎么画面上看到的全是老外，中国人都去哪儿了？”我不好意思直说：“我想建立的，正是私人董事会‘中国001组’呀！”

长话短说，回国三个月之后，在我的自尊心饱受摧残、自信心降到几乎零点之时，我终于见到了曙光：2010年年初，13位来自全国各地的企业一把手，抱着“给面子”、“试试看”的心情，参加了“伟事达中国CEO私董会001组”的第一次会议。“伟事达国际”对这一具有“历史意义”的会议十分重视，特地派出其前CEO专程到中国来贺喜并做主旨演讲。该“特命全权代表”虽然年已70，但耳不聋、眼不花，声音洪亮、腰板笔直，颇有点军人做派。一问，果不其然，他是当年美国西点军校的毕业生，在越南战场上带过兵、打过仗。退役后，创过业，做过多年的CEO。参加伟事达之后，既做过私董会小组成员，也做过私董会小组主席。在做了几年全职的伟事达全球CEO之后，几年前又回到了私董会主席的岗位上，埋头“甜”干，乐此不疲。这位老外的非凡经历让我们深深着迷，同时也让我们对即将开始的私董会活动充满憧憬。受到他的鼓舞，轮到我发言时，我决定将之前准备好的优雅委婉的“主席致辞”束之高阁，改而用大白话开诚布公：我们私人董事会，既不是大学商学院、不是培训、咨询公司，也不是商会、行业协会或同乡会；既不是政府部门、慈善机构，也不是宗教团体或兄弟会。我们唯一的资源是我们企业家自己，我们是一个企业家自我教育和相互教育的自助、互助性质的“合作社”……两年后，一位小组成员告诉我，当时我的这个“开场白”，并没有起到什么正面作用，反倒是让大家对私董会的疑虑更加深了。他向我“老实交代”了他当时内心的真实想法：既然给人家“忽悠”来了，又按人家的规矩把一年的会费给提前交了，不妨将错就错，留下来看看这姓“私”名“董会”的家伙究竟有什么能耐吧。

一转眼，4年过去了，“弹指一挥间”！尽管我们这个“001组”活了下来，而且似乎发展的也挺好，但是这些年私董会的经历在众多的参与者身上究竟留下了什么痕迹、打下了什么“烙印”，说实话，我这位“主席”心里也没谱，嘴上自然就更没法向源源不断地前来“求教”的人们说清楚了。好在，一个月前，天赐良机，我们终于有了一个检测机会！

上月初，一家国际咨询顾问公司组织了一批中国企业家去西方“游学”。在同往的20来个人中，超过三分之一的是我们私董会小组的成员，其余的多数人则是来自全国各地的“散户”。“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短短几天下来，所有人就明显感觉到了我们这些私董会成员与其他“同游”之间的差异。一个星期下来，两者之间的差异呈现得如此显著，以至于整个游学集体似乎被无形中分成了两个风格迥异的小组。有趣的是，在我们活动的头几天对私董会成员的“路数”或曰“做派”最看不惯甚至因此考虑要退学的一位“散户”，在两周的游学活动结束之后公开建议主办方今后运用私董会的模式来组织企业家游学；而且，事后我又被告知，接受该老总的建议，我们这次游学活动的组织者已经花了大量时间研究私董会的模式和做法，准备下一期的游学活动就“如法炮制”。

私董会成员“这一组”与非私董会成员“那一组”之间的差异到底表现在哪些方面？造成这些差异的私人董事会的运营模式、工作程序及其背后的价值理念到底是什么？要是您感兴趣，“且听下回分解”。